凯元老师认为，产品品类成熟的标志，是核心功能和外观原型的定型。所以，专注做透，保持极简，是一种很好的方法。因为极简设计往往能让用户秒懂，使用流畅，非常容易产生沉浸感。

 

沉浸感，即无处不在的无感体验。凯元老师曾针对此提出3种方法：传达生活观念、一致性设计、物尽其用，恰好与中国、日本和西方在极简设计上的文化渊源遥相呼应。

 

 

一、中国的“空”意识，是一种生活观念

 

极简设计在中国历史上，主要源于“空”这一意识的发展。最早可追溯至《道德经》中的“埏埴以为器，当其无，有器之用”“五色令人目盲”“大音希声，大象无形”……

 

“空”在后来发展成为文人群体的其中一种生活观念：隐逸思想的一部分，开始在中国文学扎根（如：“蝉噪林逾静，鸟鸣山更幽”），历经数百年，在唐末终于以水墨画的形式落实于视觉。

 

经五代和北宋前期的沉淀，“空”的意识开始在各个艺术门类中延展开来：书画的不着迹之处引人遐思，戏曲的停顿之处意味深长，园林移步换景间的恰当留白赏心悦目……其中以宋代文人画、明代文人园林等为典型代表。

米友仁《潇湘奇观图》（局部）

 

其实，让用户体验到这种“空”意识，就是凯元老师说的“无感设计”。无感设计能形成自然无形的默认心理感知，不凿痕迹地营造沉浸感。比如苏州博物馆的3种留白设计方法，是当代设计营造传统“空”意识的典范：

 

1.将建筑融于环境：打通入口处步行街、河畔小广场和新馆前庭空间三者的隔阂，形成南北进深约80米的空旷地带。当游客从狭窄的街道踏进入口时，便会顿时产生豁然开朗的感觉。

苏州博物馆 前庭空间

 

2.以水留白：苏博建筑面积仅占总面积的58%，剩下的空间留给水扮演留白的角色，以无衬有，沟通了各个建筑群落，也拓展了空间。

苏州博物馆 以水留白

 

3.以壁为纸，以墙为卷：苏博主庭院通过墙的层次，错落出了一片假山，延续了山水画的留白意蕴。

苏州博物馆 主庭院假山

 

 

二、日本的“间”意识，本质是一致性设计

 

“‘间’是日本审美意识的根基”。黑川雅之认为“间”是日本八大审美意识之一，是一种善于找到细部之间特殊关系的能力。他将“间”比喻成2个被分开的部分互相吸引，渴望重新回归一体的能量。比如音乐的余音，戏剧的骤然停顿等。

 

“间”生发的意境，就是常说的“诧寂（Wabi-Sabi）”：“精简到本质，但不删除诗意；保持事物干净利落，却又神完气足。（雷纳德·科伦）”

 

凯元老师认为，诧寂的美感来自联觉，极简在不同物品间构成了某种一致性，能使我们获得全局观和沉浸感，美的感动瞬间流淌而出。

 

比如日本设计师小野直树（Naoki Ono）和山本由纪（Yuki Yamamot）设计的一款壁架【Blow】，是将A4大小的薄钢板卷出纸张飞动的各个瞬间，然后渐次定格在墙壁上。

小野直树、山本由纪《Blow》

 

正是因为“纸张”的一致性设计，才能使纸张之“间”能营造出风的轨迹，以虚带实。也暗合了经典俳句“古池/蛙跃水中/噗通一声响。”所描绘的意境：一片静谧中，风起、纸飞，如同蛙跃入水的扑通一声，以动衬静，禅意悠然。

小野直树、山本由纪《Blow》

 

 

三、西方的“少即是多”，底层是物尽其用

 

著名的“少即是多”，是由德国包豪斯核心人物、建筑师密斯·凡·德·罗（Ludwig Mies van der Rohe）极力推广开的。包豪斯的成立，建立在几何抽象派、俄罗斯构成主义、极简主义等艺术思潮多次探索极简的基础上。

几何抽象派 蒙德里安《红、蓝、黄构图》

 

包豪斯尝试将艺术与制造业结合，强调运用简单的几何形式实现功能，达成实用、简约、美观三者统一。“少即是多”这个理念要求设计师对一个完整事物具有高度抽象的能力，即“完形”。

 

比如，彼得罗·基耶萨在1932年设计的丰塔纳桌，只用15mm厚的水晶玻璃板制成了整块曲面桌形，这一壮举就是基于对“桌子”这个概念的高度抽象理解，通过让用户秒懂营造沉浸感。

丰塔纳桌

 

斯堪的纳维亚（Scandinavia peninsula）风格也是极简设计的典型代表。在物尽其用的基础上，斯堪的纳维亚设计刻意保留了天然材料的色彩和质感，同时肯定工业化的数理几何线条，二者的结合让作品仿佛会呼吸、有温度，通过流畅的使用体验营造沉浸感。

 

比如，丹麦设计师保罗·汉宁森在1932年设计的“蛇椅（slangestolen）”，整个结构仅用一根钢管弯曲形成，简约优雅。同时，手工艺传统形成了他们对皮质的偏好，很好地缓和了钢管带来的工业感。

蛇椅（slangestolen）

 

因此，凯元老师认为，只有当文化元素或IP视觉锤已经成为人们的默认符号时，即能够洞察文化精髓时，才是真正的极简主义设计。

 

比如，由凯元老师指导共创的花器：学古品牌的“花小钱”，从多个方面传达简约带来的雅致。这款花器巧妙地将“花钱”进行了语意转向，让铜钱这一中国传统符号融入花器中。

【学古】花小钱

 

感性的有机线条造型采用透明玻璃材质，赋予器型流动感；理性的方孔圆钱花留自动形成构图框架，可以帮助插花人搭配花材，物尽其用，达成美观与功能的统一。

【学古】花小钱 简约设计

 

花器整体小巧，是对平静技术的有意识运用。当我们在欣赏插花时，“花小钱”会自然淡出，静静融于环境中，不凿痕迹地营造了无感体验。

【学古】花小钱 插花效果

 

极简设计之所以能成为产品品类成熟的标志，在于它达到了造型、材料和工艺三者的高度结合，完成了核心功能和外观原型的定型。所以，优秀的极简设计产品，往往也是“离用户最近”的产品。

 

参考文献：

 

[1].（日）黑川雅之著. 日本的八个审美意识. 石家庄：河北美术出版社, 2014.01.

[2].善本出版有限公司编著. 设计五感 空. 武汉：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, 2018.07.

[3].SendPoints善本编著. 极简之美. 武汉：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, 2020.06.

[4].SendPoints善本编著. 极简之道 日本平面设计美学. 上海：文汇出版社, 2020.01.

[5].善本出版有限公司编著. 简约不简单 极简风格产品设计. 北京：电子工业出版社, 2016.06.

[6].（英）斯图尔特·托里著；周安迪译. 极简主义平面设计. 南宁：广西美术出版社, 2019.01.

[7].善本出版有限公司编著. 产品极简主义. 武汉：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, 2016.10.

[8].刘彦鹏. 论“留白”在贝聿铭建筑作品中的隐现[D].中央美术学院,2010.

[9].章文杰. 口袋设计博物馆系列 凛冽的温暖 斯堪的纳维亚设计. 上海：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, 2021.01.